磨刀石

• 没有超能力的平行世界都市青年恋爱物语

八田在被睡眠捕获之前最后听到的是终端里传来的戛然而止的脚步声，他在梦里咕哝了一句笨蛋猴子。自己并不特别擅长思考复杂的问题，但一声叹息足够他认出那个稍有变化的声线，鞋底与地面的摩擦声足够让他勾画出多年不变的没什么干劲的走路姿势。一头幼兽不需要思维训练就能凭本能分辨友军或天敌。

那伏见算是哪一方呢？他在梦里又想了想自己和伏见的关系，多年的唯一的发小应该是喜欢的，多年的唯一的发小而且后来还同居了那应该是超级喜欢的，多年的唯一的发小同居以后突然发神经去当了条子必须是非常讨厌的，多年的唯一的发小同居以后突然发神经去当了条子然而被证明有忙必帮使命必达……啊啊好麻烦，他也想不明白了。

虽然毫无因果关系，他保持了二十几天不挂伏见电话的记录，也在Homra风雨飘摇的多事之秋里获得了二十几天的安眠。毕竟那家伙在电话里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挺不错的，他呼吸和足音的频率都和过去并肩穿街拐巷的时候一样，比摇篮曲还管用。

终端那头还有隐约的脚步声传到他的梦里，不知道伏见当年做了什么手脚，一个手表公放单元的音质也出奇的高。所以他能感觉到今天的脚步声有点不一样，踌躇拖拉着。然后电话挂断了，出奇的早。

八田躺在床上睁开眼，楼下传来酒吧的喧闹声，他才意识到自己最终还是没睡着。

清早的Homra离营业还有一会，擦拭着吧台的草薙出云对挂着淡淡黑眼圈走下楼梯的八田抬手招呼。让八田搬过来住一段是他的主意，已经少了人，还是互相保证安全的好。何况最近……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去整理酒杯。

你很难说Homra究竟是个什么，它在实体上不过是一家酒吧，虽然那个漂亮光洁的吧台和没人敢惹的老板就足够让它在几个街区的大小酒吧里鹤立鸡群了。然而它还是这座城市一切暗流的据点和终点，至少曾经是这样：烟雾和酒精间的交谈决定了这座城市水面之下的走向，常常聚会于此的被称为周防尊氏族的团体则令其他不良团伙闻之丧胆。

只是世道变了，现在的任务是不要惹事，不久前硕果仅存的战斗力和思考中枢草薙出云对硕果仅存的战斗力八田美咲如此说道。这当然是让人郁闷的。

但是Homra的二把手今天似乎突然改变了主意。“小八田，”草薙开口了，“有件事要拜托你一下。”

面对八田期待的目光草薙顿了顿，“……虽然可能会让你为难，抱歉啦。”

八田咬牙切齿地踩着滑板在路上飚，草薙所谓的道歉，对于“去找掰了的前同居对象”来说是适当程度，而对于“去找掰了的藕断丝连的昨天打骚扰电话刚被抓包的前同居对象”来说简直不值一提。况且最近找到巡逻的伏见变得越来越难了。猴子刚去S4的时候还是很容易找的，容易到不用八田找他自己隔三差五穿着刺眼的蓝制服送上门来双方打得鼻青脸肿的程度——他还以为这么多年来地上世界和地下世界早该达成了一点平衡和默契才对。

然后呢，尊哥和十束哥离开了，安娜失踪了以后人还是伏见帮他们找到的。八田尝试道谢若干次都被顶了回来，再然后伏见就很少出现在他面前了，他刻意去找也没用。八田不知道伏见究竟是对自己愿意帮忙不高兴还是对他的道谢不高兴……两个听起来都挺糟糕的。

我并没有不愿意见他啊，反正对他也不只是讨厌，多见见说不定能想清楚，说到底还不是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错。八田在心里抱怨，然后猛地拐进一条小巷，余光窥见了一片蓝色衣角和金属扣的反光。

他拐了几个弯把伏见堵在一条死胡同里，后巷是Homra的森林和猎场，在公务机构混久了的对方大概记不起来还有翻修改道这回事，反正他没有超能力不会上树也不会穿墙。看猴子这幅混乱的表情就知道了：嘴角是嘲讽的不屑一顾，眼神像是中了第二个五百万大奖。综合起来是什么意思八田还是搞不懂，他干脆地扬起球棒。

伏见在心里狠狠地啧了一声。Homra边上换了个路灯灯泡他都知道，然而八田跟得太紧，自己心思太乱，结果居然惨败。他背靠石墙，手按在配枪上露出一个带威胁性的笑容作为回应。当初意图毁灭世界的一对中二少年，现在作为正直的街头不良团体头头和不正经的法务局公务员头头当街对峙，这黑白分明的劲儿啧啧。

……不过，说八田正直是因为他没有一般小混混那种浑浊的眼神，你见过哪里的街头不良团体成员有这种琥珀色的眼睛，好像太阳在他的瞳孔里融化成了流动的光？直直地看过来的时候连怒气也是清澈见底的？

“……都一个月了，你在电话里为什么不说话！”球棒敲在墙边上。

“……”等等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先说明你怎么知道是我打的电话好吗美咲。等等沉默是不是就是默认了，需不需要先找个理由……伏见模模糊糊地想着。

“你像这样面也不见话也不说，我怎么能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啊。”八田嘟哝着，眸光暗了下来，让人恨不得搜集全世界的能源再度将这个太阳点亮，“总觉得我从好久之前就搞不懂你了……”

决定了。伏见笑得更开了：“哈，什么电话，你在说什么啊美咲，再说我的意图不是很明确吗？”

他没有给八田打断的机会：“从一开始就说过吧，我放弃了你们的过家家游戏，从而获得了更多的力量，你是因为我拥有的一切而心生嫉妒吗，特别是在现在可怜的境况下，哈？”

炸弹一号抛出，八田皱了皱眉头，然而依然令人失望地没有暴怒，只是探询地看着伏见，伸出手，“草薙哥说有东西要给你们……”

啧，怎么和刚认识的时候一样不好好听人讲话。不过被提到的第三个人让伏见突然清醒过来，他猛地挥开八田的手，沉吟了一下又夺下他手里的信封然后——转身飞快地跑掉了，七拐八弯跑了足足十几分钟，在确定对方没有追上来之后靠在墙角喘了喘气，整个反侦察流程一气呵成。

太危险了，太危险了，像是电子游戏里开的盾墙被打得不剩几片，差一点就全军覆没了。

今天份的美咲和昨天一样有点过多了，电子摄像头里的笑容也好，面对面时的几秒怒气也好，没说完的道谢也好，都是一份营养均衡全面的当日限定美咲套餐，可是我在他心里就占了这么多的地方，已经得不到更多了，不可能得到更多了啊。那么，如果我这辈子得到的美咲就只有这么多分量的话，还是收起来一点一点地享用的好。像沙漠的旅人获得了最后一壶水，每天一点，吊着这条性命苟延残喘。如果一下得到了太多，那么未来一无所有的某天要靠什么活下去呢？

而现在，旅人被兜头浇下了一盆水。水怎么会主动将自己泼在别人身上呢，它永远是透明的、流动的、碰得到然而抓不住的，这才是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啊。

旅人凭引以为傲的理性和一贯以来的经验判断这是回光返照，绝望地将水捞回去，然而依然预测了自己的干渴而死并为此发出悲鸣。

TBC

***

更新后废话：

• 虽然第八集过后宛如飓风过境，但是那集有个地方实在很打动人，八田对着伏见说“辛苦了”

• 那可是在作战全面失败而且他见证了伏见搞错人（且稍微有点气急败坏）的表现以后诶

• 说起来一开始中学时期八田是因为崇拜伏见的无所不能才在一起的吧

• 所以，对着伏见就包容温柔起来了的第二季美咲简直_(:з)∠)_

• Love all your curves and all your edges, all your perfect imperfections_(:з)∠)_

• ……使劲找糖吃的我_(:з)∠)_